_谨献给第二次世界大战反法西斯斗争的神圣祭坛,祭坛上有两千万中华儿女的血肉之驱,有千百个东纵战友的不屈之魂。回忆也有不同的分量。对于我,追怀半个世纪前的一段烽火历程,心思既深且沉。
1941年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进一步扩大的一年,也是国际反法西斯同盟逐渐形成的一年。
这一年的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随之爆发。翌日,美、英对日宣战;再
一日中国正式对日、德、意宣战。从此,中国人民业已进行了四年之久的抗日战争,就名符其实地成为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重要组成部分了。
这一时期,日本侵略者的气焰嚣张已极。迄止1942年5月在不满半年的时间里,英、美的势力,就象东条英机1941年底扬言的那样,被迅速地逐出了东亚。中国方面,战局亦然。由于蒋介石的消极抵抗政策,半壁河山任豺狼蹂踏,遗民泪血直使日月无光!
然而这时,有一支鲜为人知的队伍,在华南富有战略意义的各个地点,在广阔的东江两岸和港澳诸岛神出鬼没。神枪手、飞行兵们转战密林、追趴虎穴,1940年冬大岭山一役,后以烈血谱写出一曲华南儿女救亡的“正气歌”,致使《读卖新闻》无可奈何地哀叹说,日本自进军华南以来,除了受到蚊虫袭击之外,此乃首次遭遇真正的对手。这支英勇而神秘的队伍,便是东江纵队的前身__中共领导的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当日寇在1939年在大亚湾登陆,1941年继而攻占香港并扩大华南占领区而国民党节节败退之时,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深入东江两岸、港九敌后,获得较大的回旋空间;在这一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在与日伪及国民党顽固派的斗争中迅速壮大,1943年12月正式改番号为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同时向国内外正式宣告:这是一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华南地区抗日武装。
东江纵队威震南疆,至战争结束,已拥有成员万余,根据地和游击区6万多平方里。不仅如此,它还为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作出过积极的贡献: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东纵即展开工作,大力营救盟邦人员;在这基础上,更建立起与盟军的情报合作。
1944年7月《美亚杂志》署文《东江纵队与盟军在太平洋的战略》。该文的发表,显示东纵在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中的地位,已介入了盟军战略的层面了。
我在东纵领导过对盟军的情报合作,是以知其始末。
率先与东纵建立情报合作的是英国。此事纪起东纵援救过89名国际友人,特别是逃难香港集中营的英国人士,其中包括后来成为英军服务团发启者的赖特上校(ColoneiL.T.Ride)和要员祁德尊(G.D.Ciagne)。赖氏和祁氏各属1942年2月4月获救的两批英国军官,前者返回内地便建议英国国事党局组织一个营救战俘的机构。1942年7月,经英国国防部批准,英军服务团在桂林成立,赖氏即任上校指挥官,祁氏则被命为惠州前方辨事处主任,自此开启了东纵与英军服务团并肩援救盟军人员、互通军事情报的合作史。赖氏对东纵深怀敬意,战后曾由衷地表示:“如果没有们的帮助,我们是不会做出什么工作来的”。(引自赖氏1942年2月函件)
东纵出色的国际合作进而引起了美国的注意。大约在1943年末或1944年春,美国驻重庆高级顾问史迪威将军通过中共驻重庆辨事处与周恩来谈判,要求派8个观察组到中共抗日根据地进行合作。不过至战争结束,成行的只有两个组:一个以包瑞德上校为首的观察组,派驻延安;一个由欧戴义少校(Lt.B.Merrills.Hdy)领导的观察组,来到东纵。而欧氏之来东纵又与美国飞行员克尔的获救有关。
克尔本乃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的中尉,1944年4月空袭香港启德机场时因战机中弹被迫跳伞;之后,幸遇东纵港九支队“小鬼队”营救,若于九龙一山洞内近一个月,躲过日军一次又一次严密的搜捕,乃得虎口余生,经游击区送回桂林。克尔将历险记报告给美国驻华第十四航空队司令(即著名的飞虎队队长)陈纳德将军,陈请示华盛顿后决意与东纵联手。我们与欧氏的情报合作正是由此而促成的。
欧氏年近五旬,曾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官阶少尉;退役后曾在广东阳江、阳春两地传教;太平洋战争爆发,复应 征入伍,在夏威夷接受了短期训练便被遣往昆明第十四航空队陈纳德将军笔下升任为少校。1944年10月初,欧氏持陈纳德及克尔的感谢信,经美国第十四航空队驻韶关辨事处主任林露弼介绍,前往东纵要求合作。10月9日东纵请示中共中央,13日中央复电同意。
东纵根据中央指示,相应地设置了一个联络处作为特别情报部门,并命我为处长,主管广东沿岸及珠江三角洲战区的情报工作,同时负责与欧氏联络,交换日军情报。当时,司令部正移动于坪山至罗浮山的行军途上,但曾生司令员仍在新圩举行了一个朴素而动人的欢迎宴会,把我和首席翻译联络官黄作枚以及东纵政治部敌工科的林振(女)同志介绍给欧戴义。从此,我们与欧氏结不解之缘于共同的对敌斗争中。
欧氏体格魁梧、黄发碧眼,非常醒目。仅管公开身份是美国陆上技术资源委员会代表,但乍一亮相,仍不免激起群众强烈的好奇与种种猜测。一时盛传盟军即将大举反攻,引起敌伪军注意,与欧氏之出现不无关系。为保密起见,司令部转移至罗浮山,欧氏的观察组对内被命名为安全保密组,隐蔽在山北某村的一位党员家里,高度保密。电台就绪后,与第十四航空队乃至与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上将直接联络。不久,发现与欧氏同来的报务员竟是国民党特务,他暗中蓄意破坏并向国民党发报。我们征得了欧氏的同意,以我们的报务员江群好取而代之。这就成了我们与盟军情报合作过程中的一段变调的小插曲。此后,电台运作一直正常。
联络处组成之日,正是盟军在太平洋大举反攻之时。与之相应,情报组织规模迅速扩大,最后,人员发展到200多,情报点网横交错,遍布敌人心脏,从香港到广州、从潮汕到珠江西岸的整个占区均为我们所渗透,有效地配合了盟军在太平洋的反攻。
盟军在太平洋的反攻,可追溯至1942年6月的中途岛战役,是役乃太平洋战争之转据点。1943年盟军决定变“逐岛进攻”为“越岛进攻”,由此而取得著名的塞班岛之役的胜利,使美军踏上了攻取日本本土的前沿阵地。
到了1944年秋冬,也就是欧氏与我们建立情报合作之时,盟军的反攻有了更大的突破:11月,美国B-29型飞机首次自马里亚内群岛基地起飞机轰炸东京,12月,美军在菲律宾莱特岛登陆告捷;同时,美国第四舰队以香港为中心的华南登陆作战计划也渐次形成。
在上述形势下,美方日超迫切地要求东纵为配合反攻而收集日军情报,而欧氏也加强通报关于太平洋美军反攻势态的情况。与此同时,延安通过南方局下达的收集日军沿海情报的要求和指示也愈见频密。
为了配合盟军的反攻和登陆,东纵的无名英雄们在看不见的战场上展开了极其艰巨而又卓有成效的工作,给美军第十四航空队及在华美军司令部提供了大量的、精确的情报,其细致部分甚至包括华南日军战斗序列中队以上的人头材料。
据不完全的统计,1944年东纵向美军提供的重要情报有:日军机场材料_广州天河、香港启德、西乡南头机场图例及说明,日军重要军事目标照片,太古船坞建造计划图例,虎门一带日军巡逻船支报告等。1945年有:日华南舰队密码,日陆军符号与命令,日52部队情况,日波雷部队129师团秘密南下及其布防情况,广九沿线日工事图解,石龙以南、大亚湾海岸区、稔平半岛、太平、虎门、新界等地日工事图则,广州外围龙眼洞区日工事图则,香港及广州日防卫力量与意图的详情,日风特攻队K2飞机图纸,日K.1.84飞机图解,日M型运输舰图解与说明,香港日军机关、油库、船坞详图,香港启德机场图例,香港太古船坞图例,香港海傍详图,3月份香港政府情报总结,香港政府第36号及40号情报,日华南司令部宣传计划,日广州货仓、船坞、工厂与政府机关的表册,日广东化学工厂与沙面目标图样,白云机场图则,沿海机场电油样本,稔平半岛以东至惠来一带的海岸与海滩图等等。
使我永生难忘的是1944年12月的一次行动,那次行动直接关系着尼米兹上将的第四舰队和陆军第十四航空队对香港日军的联合轰炸。
为了达到轰炸效果而又不伤害平民的目的,盟军通过欧戴义要求我们事前提供准确轰炸目标资料,事后提供轰炸效果。我们立刻进行了布署并于第一时间将轰炸目标的情报送出。情报内容涉及日军在启德机场的机库,香港海面的舰艇型号活动规律、鲤鱼门炮台、青山道军火库的准确方位图。以上轰炸效果的第一手情报,我和欧戴义商量并经曾生司令批准,经过周详部署,组织了一个小分队到沙鱼涌附件屯洋村隐蔽下来,然后兵分两路,欧戴义和电台由少数短枪队保护留下,我和两名侦察员渡海经塔门进入九友半岛。我等三人由港九支队派人护送尽伏夜行,于预定轰炸之当日凌晨悄然攀上启德机场后面的锁石山,迅速隐蔽于树丛中,焦急地等待天明……。
终于,太阳从东面的海上跃出,视野顿时清晰起来。乌瞰山下,我看到我们准确无误的侦察效果:启德机场的跑道上停着两架日本军机,中环海面泊着三艘补给舰和两艘巡逻艇,位置一如情报所示!
不一会,在东面三门岛方向的上方,出现了我报期望的黑点点。黑点点越移越大,于是鲤鱼门炮台和机场东侧的高射炮、高射机枪便轰轰地乱放起来。我们正前方的天空不断地闪射出一团团刺眼的亮光和一簇簇白色的烟朵,继而更响起一混杂的爆炸声。
爆炸声里,那三艘补给舰黑烟滚滚、火焰熊熊,其中一艘开始倾斜,渐渐地往下沉。机场跑道上的两架军机企图起飞,升空迎战。说时迟那时快,一架美国飞机狠狠地俯冲而下,咬住其中一架,射出一梭仇恨的炮弹,使它当即喷着烈火撞向跑道外侧的一座建筑物。于是,消防车来回呼啸、日军狼奔豕突,港九地面上空如沸如汤的画面令人目不暇接。这时只有鲤鱼门炮台仍有还挚之力,高射炮弹交织成密密的火力网,严重地威协着盟军的战机。正在紧张之际,三颗命中率极高的炸弹连接落下,把它轰哑了。我不禁舒了口气。第一轮轰炸之后,地面除了浓烟处处之外,一片沉寂。
中午十二时许,盟国机群再度飞临上空,开始了第二次的空袭高潮。然而这次,有一架美机不幸中弹,堕毁于昂船洲附近,飞行员跳伞,在尖东被俘。
夕阳西沉。苍茫中我们沿小径走下锁石山,潜入市区。市区经轰炸后灯火暗淡,行人绝少,直至行近何文田菜地的一排木屋转到界限街时,始见一小烟档。档主乃一老妪,他可能误将我们当成台湾便衣,毕恭毕敬地迎上来招搅生意。后来,交通员引我们去汉口道的一个情报点,接上了头。一宿无话。
翌日,我们三人从尖沙咀大钟楼过海。那里,交通经封锁后即将开放了,乘客挤在一起等候渡海小轮靠泊。这时,我赫然发现,一个五花大绑、满身血污的盟国军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码头上!无疑,他正是昨天跳伞被俘的美国飞行员。四、五个日兵虎视眈眈地围着,还强迫过闸的旅客朝这位垂死的俘虏啐口水!突遇如此极不人道的虐待战俘场面,我毫无思想准备,差点倒退几步失声喊了出来;接着,便感到一阵恶心,痛苦万分。
趁着人群混乱,我们折回界限街,赶紧和几个地下联络点接上关系,整理出一份关于昨天空袭效果的报告。入黑后,我们循原路经马鞍山返回塔门对面的深涌,乘船回到屯洋;欧戴义已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他对轰炸效果调查材料如获至宝并当即向第十四航空队和第四舰队发报。这已是轰炸的第四天。
这次行动收获很大,同时也目睹了日本法西斯残酷虐待俘虏的变太行为。那以后,我又经历过无数次惨烈的战争场面,无论济南、开封或淮海战役,都是尸横遍野。但没有比尖沙咀这一场面使人更恶心的了。几十年过去了,那个被害的美国俘虏_我素昧平生的盟军战友,依然于怀。
1945年,给我较深印象的是围绕盟军华南登陆作战计划的一些情报活动。 这一年的三月,欧戴义的电台获悉,尼米兹将要选择华南登陆点。接到欧的通告后,我们异常兴奋,当即派出一个小分队候命,准备协助美军在汕头和汕尾之间展开工作。
同一时期,美国海军甘兹上尉持陈纳德介绍信,率一个六人小组来到东纵,也是想在大亚湾和汕头之间勘测一个适合美军登陆的滩头阵地。听甘兹上尉介绍,英美盟军已积累了不少欧洲战场的登陆经验。根据他们带来的登陆艇图片,我们判断,关岛、塞班岛的登陆,就是以登陆艇运载坦克直逼滩头,再在空军掩护下用火焰喷射器去消灭洞穴工事内的日军的。联络处派遣的小组,陪同他们到第七支队所在地(深圳以东至汕头)的海岸进行工作。原中山大学学生黄康被编进这个小组,他发现日军在汕头两岸及东山岛均筑有洞穴工事,遂绘制成图,证明日军已在沿海构筑与塞班岛同样的洞穴工事。
正当我们协助甘兹上尉在沿海进行工作之际,江村和东莞等处的情报站侦察到日军番号为波雷的部队出现。波雷部队原驻武汉与长沙之间,是一支精锐的机动部队,当时日军已判断尼米兹舰队将反攻华南,故迅速命令波雷129师团兼程南下广东。他们为了掩入耳目,昼伏夜行,电台完全停止工作。美军正苦于波雷部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从测知其动向,得到东纵的情报,如获至宝。后来,他们对情报作出高度评价说:
“……这些情报是重要的,实际上是有生命力的,因为他揭露了敌人的企图和活动,帮助了我们的指挥当局取得更好的结论和计划”(20.5.45来电)。6.6.45又致谢电说:“你们关于波雷部队129师团的情报对我们会有帮助。你们报告该部队的指挥官姓名及其师团部在淡水是我们所得唯一的报告”。又19.7.45电曰:“华盛顿对发现129师团及其消息致以祝贺,希望我们继续得到最好的情报来源”。
类似的情况还很多,所以美方盛赞东纵联络处“美军在东南中国最重要之情报站”;陈纳德将军和欧戴义本人也曾多次致函曾生司令,热情地称颂说,“你底经过袁先生的部门所做的情报工作是有显蓍的成绩的”(17.8.45电)“对于你们曾做过的工作,我们感到极大满意,请把我的深切情意和尊敬向袁先生及他的工作人员表达”,“这赞扬与真诚的尊重已属于你及袁先生所建立与管理的优良组织,对于这些,没有一个赞扬的字是多余的。”(17.8.45电)
由于我们提供日军在广东东部沿海反登陆部署的情报,尼米兹上将修改了他原来登陆地点的计划。接着不久,广岛长崎原子弹爆炸了。华南登陆计划只放在五角大楼历史档案中。
盟邦的感谢是东纵的光荣,而光荣是用无数英雄的生命铸成的。我们智勇双全的情报组长--原中山大学学生郑重,以及其余三位香港地下工作者,都永生在这光荣中,令我崇敬不已,轸念不已!1945年8月15日,日寇撤底崩溃。两天后欧戴义辞我们回国由戴维斯少校(Lt.B.G.Davis)接任。交织着胜利的喜悦与别离的感慨,我和欧戴义终于各奔前程,以后由于种种原因彼此音讯俱无。直至1987年我第二次访美--接受美国邀请参加美国费城举行的宪法起草200周年纪念典礼,才知道欧戴义先生既已作古,不禁为之暗然伤神。我们永远分别了,但我们曾经共同献身的反法西斯事业却永垂人间。
可惜1945年4月12日,战争将近结束之际,罗斯福总统逝世,杜鲁门继任,美国对华政策转为扶蒋反共,诬蔑共产党光争地盘不抗日。我们党不得不于1946年2月4日,将上述提到的情报合作和美军致曾生的感谢信公开刊登于香港《华商报》,以正国际视听。这是我们国际反法西斯的战士始料所不及的。
随着战争的结束,东纵与盟国的情报合作也就告终。不过,在香港重光的善后工作中,我们仍有一小段和英军的短期的合作,这里不妨顺便一述。
早在香港重光前两年,即1943年11月开罗会议期间,美英中三国首脑就已讨论过战后香港的主权归属以及与此密切相关的受降问题。当时,罗斯福总统曾对蒋介石和宋美龄表示,美国同意将香港和琉球群岛的主权归还中国,条件是中国辟香港为自由港。但英相丘吉尔坚不应允,蒋介石乃与之争执甚激烈。罗斯福为避免达不成主要的协议,便居中干旋,提出香港地位先不明确,而由最近战区的部队受降,故这些微妙的内容均未载入正式公布的会议文件。(见美国巴巴拉.塔奇曼的《史迪威与美国在华经验1911-1945》及罗伯.达莱克的《罗斯福与美国对外政策1932-1945》,两书各根据美国麦克米伦公司1978年版及纽约牛津大学出版社1979年版翻译,并由北京商务印书馆分别于1985及1984年出版)我当时由于职务关系,所了解的信息与上述两书大致相同。
也因此,开罗会议的正式文《开罗宣言》只笼统地宣布:“三国之宗旨在剥夺日本自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以后在太平洋所夺得的或占领的一切岛屿,在使日本所藕取中国之领土,例如满洲、台湾、澎湖列岛等,归还中国”,“日本亦将被逐出天以其暴力或贪欲所掇取之所有土地。”对于这一宣言,中国共产党是认可的,故毛泽东同志在《论联合政府》中说:“中国共产党同意大西洋宪章和莫斯科、开罗、德黑蓝、克里米亚各次国际会议的决议,因为这些国际会议的决议都是有利于打败法西斯侵略者和维持世界和平的。”
至于上述的微妙内幕,据说英美驻重庆大使是向周恩来通报过的。而我之知情则来自上级。
日军宣布投降后缅甸战场英军海军陆战队旅团长夏懿少将率一个营率先抵达香港,于9月16日举行受降仪式,从此英国再次接管了香港。 英国接管香港之前,在日寇占领的三年又八个月的漫漫长夜里,有一支以传奇英雄刘黑仔蓍称的人民武装--东江纵队港九支队,单独抗击日军,他们在港九新界离岛建立了地方政权,使日军怵心丧胆。英军接管之初,立足未稳,兵力不足,治安上出现真空,九月下旬夏懿将军派了他的上尉参谋为代表到沙头角和港九支队接上了头,要求会见我方代表。东纵请示中央同意委任我为上校首席代表来港。会谈是在九龙的半岛酒店七楼英军总部夏懿少将的辨公室进行的。
夏懿少将是个军人,坦率热情,彼此交谈,没有丝毫外交上的繁文褥节,他坦诚相告:一,由于英军事前没有受降准备,对港九情况知之不详,只从俘虏营中释放的政府官员如詹逊先生和原街生署长司徒永觉先生等提供信息和意见,他本人对于管治港九尚无头绪。二,日投降后英军抵港兵力不足,希望港九支队能协助维持治安。我本着上级指令,也坦率告诉对方港九支队已奉命撤出港九地区,目前已大致撤退完毕。夏懿少将对此耸耸肩表示失望,问我部队是否可以缓撤或返回原地,以免地方治安出现真空。我说,他们已正式发表了告别港九同胞书,目前要改变港九支队撤离的命令是不可能的。我还告诉夏懿将军,市区之外新界地区在战争期间,村民已有守望相助的传统,那里的乡村政权有自卫武装,治安可保无尤。这位新会的军政府总督,后来在我们协助下与新界离岛地区的抗日政权一一接上头,并发给他们枪支弹药和财政补助。
这次会谈,我还谈到三年八个月我军单独抗击日军伤亡抚血等善后事宜需要设一机构处理。夏懿少将一口答应,但这一机构的地点不能设在半岛酒店之内,因为国民党已派了余兆祺少将在酒店内设有代表机构,他建议地点可由他的参谋协助在任何汉奸产业选择。事后我们选择在九龙接近半岛酒店的弥敦道172号二、三楼为辨事处,对外名称为东江纵队驻港辨事处,为此特举行简单酒会,夏懿少将亲自参加。东纵北撤后乔冠华接替改名为新华社香港分社。
我与盟军进行合作的种种经历,为我后来的一段外交官生涯奠定了基础,此乃始料所不及。不过,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永存的只有那座伟大的全人类反法西斯斗争的神圣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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