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经历的营救工作 __忆东团博罗队和香港知名文化人脱险
抗日战争时期,我在八路军、新四军驻香港办事处工作。这个机关对外是秘密的,但对当时的香港当局则是公开的。中共代表团周恩来同志通过英国驻华大使卡尔将军转告香港总督,八路军、新四军抗日非常英勇,得到海外华侨的热爱和支持,纷纷捐钱捐物支持他们抗日,有一大批药品、汽车特物资在香港无人接收。所以八路军、新四军要派几个人去管理。还请卡尔将军转告香港总督,我们不公开挂牌,不会影响港英当局的中立地位。就这样,我们利用这个机会在香港皇后大道中十八号设立了一个办事处。公开挂的是粤华公司的招牌,经营茶叶生意。但实际上是我们的一个办事处。是我们接头和进行秘密工作的地方。我们同海外华侨和各个方面工作上的联系,都通过这个办事处进行。实际上,它是我党在香港设立的一个半公开性质的机关。
抗战期间,惠州、惠阳、海陆丰等地的南洋华侨组织了南洋惠侨救乡总会,出钱并组织华侨青年回国抗日救国。张育才、黄伯才出资组织了“两才队”,官文森出资组织了“文森队”,还有吉隆坡队等团体。他们以东江华侨回乡服务团的公开合法身份奔赴东江,开展抗日救亡工作。
但是,国民党顽固派却不顾国家民族的存亡,到处制造反共逆流,破坏国共合作。他们于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0年在全国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当时通过特务告密,国民党了解到东江华侨服务团博罗队里面有不少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国民党博罗县党部便向省党部报告,并捏造博罗队勾结象头山土匪要攻打博罗城的罪名,于一九四0年二月,把博罗队二十三个人抓了起来,解送韶关,关押在国民党第十二集团军军法处的芙蓉山监狱里。
博罗队事件发生后,刘宣(曾任东团副团长和河源队队长)、钟育民(曾任惠阳队副队长)他们几个人到八路军、新四军驻香港办事处,把博罗队被捕的情况告诉我们,研究营救对策。我记得当时研究是这样,认为华侨回乡服务团是华侨出钱动员华侨青年回乡救国,是用南洋惠侨救乡总会的名义组派的,是公开合法的团体。国民党这样抓人是非法的。因此,确定营救工作的总原则是用公开、合法的斗争方式对付国民党,营救博罗队出狱,挫败国民党顽固派破坏国共合作的阴谋。当时决定的营救措施,第一条是以救乡总会的名义派出代表到韶关,用公开、合法的方式开展营救活动。当时由钟育民、吴逸民、黄义芳三人组成代表团。第二条,立即发电报并派人到南洋,向华侨说明国民党制造博罗队事件的情况,并请他们派人跟国民党当局交涉,发通电给李汉魂、余汉谋,马上释放博罗队。记得当时南洋华侨派了一位姓叶的回来。第三条,通过国民党中的进步人士开展营救工作。李章达是廖仲恺时期的公安局长,大革命后,他到香港,不愿做官。博罗队事件时,他在四战区当顾问。我当时请他出来协助营救。他出了很大力,起了很大的作用。从营救工作的需要出发,当时给国民党的头面人物余汉谋、李汉魂送过旗。“文化革命”说我们给国民党送旗,搞得很厉害,不懂得我们这样做是一种斗争策略。经过斗争,博罗队被捕的全体人员终于全部获释。在营救博罗队问题上,我们的做法是正确的,是地下斗争与公开斗争相结合的一个典型。
另一件事,是从沦陷后的香港营救一批国民党左派人士和著名的文化人。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日军偷袭珍珠港,英美对日宣战。接着,香港陷落,日军力量向南洋方面伸展。九龙、香港禁止老百姓通行, 难民向广东内地疏散。何香凝、柳亚子等一批国民党左派人士和邹韬奋、茅盾等著名文化人被困在香港,处境艰险。当时,我们这些在港工作的同志,混杂在难民里,在九龙避风港的一小船上暂时隐蔽下来。
一个黄昏,组织上派李健行同志冒着生命危险,到九龙避风港找到我们,把我们送到油麻地住了一夜。第二天,我和廖承志、张文彬、尹林平、乔冠华等人先回来。由李健行同志带着我们,混在老百姓里面,到了新界。接着,由游击队接送我们到宝安西贡山,在陈达明同志那里住了一个晚上。然后,经惠州,住了三天,到达老隆。廖承志、乔冠华和我三个人原来是打算到重庆向周恩来汇报工作的。但后来组织上决定我一个人留在老隆,执行一项营救任务。一个是营救何香凝、柳亚子等十多位国民党左派人士,皖南事变就是他们十多个人发出通电痛骂国民党当局的;另一个是营救邹韬奋、茅盾等三十多位文化界知名人士。
我们派出的小船,从海路把何香凝、柳亚子十多人偷运出来。小船到达汕尾时,许多群众涌向海边看难民船。何香凝的照片早已在民间流传,所以她很快便被群众辨认出来了。国民党海丰县党部获悉这一情况后,便组织盛大欢迎,公开庆祝何香凝脱险归来。罗翼群也赶来迎接她。这样,我们原来打算把她隐蔽下来的计划便没有实施。柳亚子人家不认识,我们便把他和他的女儿一起接出来了,送到梅县,住在我们的一个同志家里。
邹韬奋、茅盾等三十多位文化人,是我们的部队从陆路接出来的。茅盾不肯隐蔽,说国民党要杀便杀。他从老隆乘车到韶关,从那里转到桂林,最后到了重庆。邹韬奋在梅县我们的那位同志家里隐蔽了一段时间后,护送去苏北,后因病转上海治疗,不幸在沪病逝,被追认为共产党员。茅盾很早参党,大革命失败后到了日本,失掉了党的关系。考虑到他的一生是革命的,所以在去世时,恢复了他的党籍。还有夏衍,是坐船从澳门出来的,所以他带的行李比较齐全。从宝安这条路线接送出来的文化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就不多了。
在我党的营救下,这些国民党左派人士和著名的文化人安全脱险了,它体现了我党对进步友好人士的关怀和患难与共的精神。从而团结和调动了各界爱国人士的爱国热忱,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为夺取抗战和革命事业的胜利而共同奋斗!
(博罗县党史办李祝、叶田青记录整理,载《惠阳地区党史资料通讯》1982年第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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