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的探险旅行。
在一个面临大海的小乡村,我与克尔中尉会面,他滔滔不绝地向我叙述他的脱险经历,他的表情充满了感激与兴奋,他说“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的探险旅行。”
“我是战斗机驾驶员,二月十一日我们以二十架战斗机保卫十二架轰炸机从桂林飞袭香港,在香港领空与敌机空战,我们的机群曾经击落三架敌机。当时我指挥一小队轰炸启德机场,一时疏于防御,被敌机突然侧击,油箱起火,且烧伤面部足部数处,我急跳伞下降,在离地面不远的空中,俯视机场太子道,许多人在拍掌欢呼,机场旁边的敌兵在奔走着蒙住自已的眼睛,不敢再看下面,也不敢再想下去,还想什么呢?
“出呼意料之外,风向把我送到新界某地降下,我也知道此地与九龙不过一山之隔,敌人随即就会来将我捕捉的,但我还是向前奔跑,突然有个小童碰上来,用手势招呼我,他在前面跑,我跟着他跑,我知道敌兵已经追来了,但那个小童很迅速,很勇敢,机警而又灵敏,他对于那些山头的每一个角落都十分熟悉,他带我跑了几个山头,在一个小角落中隐蔽起来。
“敌兵已在四面八方进行搜索了,他跑出去联络,便把我们分散了,在惊涛骇浪中过了一天,那天晚上他才回来,找到我并和一位女同志送来了食物和棉被到来。
“在敌人严密的包围封锁下,我再转移到另一个较安全的地方,在那里掩蔽了两个星期以上。每一天都亲眼看见敌人在山头山脚,在附近的围村、田野走来走去,呱呱地噪,这种场面实在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怖,但你们游击队的小同志与女同志,给了我不少的勇气与安慰。他们的面孔总是快乐的与勇敢的,供给我一切需要,还给我的灼伤敷药,那位小同志身上只有五毛钱军票,却买了糖来给我吃。这种天真活泼能干与懂事的孩子,真是世界少有,所有被称为世界上的那些神童,比起你们的小同志来,实在是极少价值。我掏了五十元关金给他,他始终不肯要,中国人民对于我的亲切崇高的感觉,从此时起才是真实的永远不能遗忘的呀!
“在那些日里,每当夕阳西下,黄昏的美景浮上天际时,我谅感到人生特有的愉快,我甚至低声地哼着歌曲和小同志玩笑,因为一到黄昏,敌人的搜索就停止了。
“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敌人不没有搞撤退,但情形已经松懈了许多,我才被你们的神勇的同志刘黑仔保护到另外一个地方,我又接受了你们蔡大队长热烈的招待,翻译员谭君把你们的活动情形和极有价值的敌方材料供给了我,对于你们的活动力,令我十分佩服。我想,如果游击队都不会走夜路,世界上就不会再有能 走夜路的人。我想,为了抢救我,你们一定动员了许多我所看不见的力量,我要和你们做永久朋友,永久永久。蔡队长是能干的领导者,黄冠芳队长是敌人心目中的“第一号公敌”,黑仔是我再生的爸爸,谭君是我精神上一刻不可少的朋友,那位女同志,小同志我愿意用飞机载回美国去,把他们的神奇的本领亲自介绍给美国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写一本书来描写我所知道的所感觉的一切,我还要把小同志给我买的糖带回桂林去给同事们看。”
他是一个美国青年,率真坦白、热情、诚恳、不摆架子、没有绅士气味,他的父亲是一个军火商坦克军工厂厂主,他自已曾做过新闻界的摄影记者,来中国有九个月,现担任战斗机小队指挥员兼中国空军教官,这是他来炸香港的第三次。
在顽固派进攻的威胁下,使他不能在一个地区安静地休养,他明僚了这个原因之后,觉得十分惊奇,他说:“我们也知道国共两党有政治上的意见冲突,我们都不满意于许多国民党人自私自利,不肯忠爱国家,政治太过黑暗,但尚未闻到有打内战的事情。我们盟国的人士是一致反对这种行为的,我们对于东江港九游击队的活动,听是听了,但不知详情,今天才明白。但对于华北华中八路军新四军的活动都很明白,因为我们有好几个驾驶员就象我一样,经他的一路救护送回来的,有三位炸东京的驾驶员就是由 路军送回来的”。
因为他曾经是一个记者,所以对我队的报纸杂志极为关心。他看见《前进报》赞口不绝。“在我们外国人看来,这种技术都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他要每样搜集一份,回去叫人翻译寄回美国去。
他曾经在×地会见曾司令畅谈甚欢,对本区、对中国、对美国、对世界各方面的事情都谈了很多。他对于我们中国政治的黑暗,深致惋惜并感慨地说:“人民应该享受民主自由的生活,应该有权选择自已的政府与政治制度,将来的世界必然没有法西斯存在,而是民主的新世界。我相信将来的中国一定是民主的中国,我们美国及英国过去曾经犯过许多错误,致令德、意、日法西斯长大,进行世界大屠杀。我们在战争中已受到应有的处罚与教训了,不要再付出不必要的代价啊!”
这些话是完全对的
《前进报》记者(1944年6月11日《前进报》第6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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