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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撤之歌

[文献汇编]


  作者:
何小林
  来源: 原载《东江纵队北撤斗争纪实》
 

服务员的英魂

    我们连队的政治服务员,在北撤前夕的园潭战斗中英勇牺牲了。

    1946年6月17日9时许,我东江纵队东进指挥部下属的独立营四个连加上一个张发兴连,在指挥部参谋长黄布和独立营营长赖祥指挥下,经过30多分钟的激烈战斗,把来犯的国民党保安第七团一个营300多人一举歼灭。这一仗,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顽军的嚣张气焰,为部队顺利开赴葵涌、沙涌集结准备北撤扫除了障碍。特别重要的是,我们缴获到国民党发给保安团进攻我部的密令和行动示意图,这两件“宝贝”,成为军调第八小组我方代表戳穿国民党阴谋破坏东纵北撤协议的铁证,弄得诬告“共军违背停战协定”的国民党代表张口结舌,狼狈不堪。

    园潭战斗是一次漂亮的伏击战。我当时是独立营一连的文化教员,目击在连长钟生、指导员徐育的带领下,全连战士犹如猛虎下山,扑向陷入天罗地网的敌群。刹时间,轻重机枪、步枪、冲锋枪猛烈开火,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开花,峡谷中火光闪闪,硝烟翻滚,爆炸声、喊杀声震荡群山,激起阵阵炸雷般的回响。敌军乱作一团,纷纷倒毙,尸体摆满路旁;没有死的四处乱窜,有的跌落深潭,有的滚到山沟,有的钻进丛林,负隅顽抗的被立即消灭,想留条性命的俯首缴械投降。看着如此壮观的战斗场面,我为我们的战士高声喝采:打得好!打得好呀!

    可是,我们连一排服务员潘秋南,战斗中被敌人机枪子弹射中胸膛,倒在了一块大石旁。他,来不及目睹连队战士抓俘虏、缴敌枪这一神圣的时刻,来不及向连长、指导员报告一声“我要北撤”,就闭上眼睛了。服务员是五华人,中学生,约20岁,共产党员,在连队表现很好,对同志和霭可亲,对工作积极热情,平时与战士打成一片,打仗时奋勇当先。在全连同志的心目中,服务员和指导员一模一样,表现了部队基层政工干部可亲可敬的形象。我记得,这年春天,连队在紫金一座山嶂的破庙里夜宿。将近黎明时分,庙外风雨声呼呼地叫,庙内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战士们身背包袱,肩荷枪支,席地而坐,等待着拂晓可能发生的战斗。一会,我隐约听到在庙堂一角,服务员正在和战士们说话,说的是老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吃草根、啃皮带的动人故事。说着说着,他那一口五华客家话的腔调里,流露出一种兴奋的情绪。我一下意识到,这是服务员利用连队枕戈待旦的时机,对战士们进行为革命不怕艰难困苦的思想教育。而在那个岁月,每个游击队员无时无刻都面临艰苦环境和流血牺牲的考验,大家非常需要获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力量,来支撑自已挺直腰杆,坚持斗争。

    园潭战斗的当日黄昏,连队宰了一头肥猪加菜,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闻到肉味的战士们,兴高彩烈地吃了一顿祝捷饭。然而此刻,我们的服务员没能分享大家这份胜利的喜悦了。就在下午,几个战士用门板抬起服务员的遗体,把他安葬在园潭村后的山坡上。隆起的坟茔四周,野草凄凄,一株马尾松在微风中轻轻点头,坟茔之下,一条山溪  贴着山脚流过,清澈的溪水在低声吟唱。啊!服务员潘秋南同志,你就在这青山绿水的怀抱中安息吧!

    服务员是为部队顺利北撤而献出年轻生命的。如今,服务员的忠心骨留在这方我们浴血战斗过的土地上了,但我想,服务员的英魂定会跟随部队北撤山东的。

魂兮,北上!

唱起北撤之歌 

    我们连队到达沙鱼涌集结的当天,战士们还来不及洗掉身上的征尘,就奉命开赴沙鱼涌北面一个村庄担任警戒任务。连队连夜在通往坪山的一条路旁的山上修筑简易工事,准备迎击国民党反动派背信弃义,又针对一些战士对北撤的思想顾虑,作了令人信服的解释。我发现,“毛主席、朱总司令叫东江纵队北撤的”这句话,在战士心中起了极大的鼓励和教育作用。大家在表示决心时总爱说:“坚决执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命令,刀山火  海也不怕!”这的确是战士们的共同语言,是大家心中不可动摇的真理。

    然而我也发现,对家乡的思念,对亲人的眷恋,如同砍不断、扯不开的无形绳索,纠缠着许多战士的心绪。当我教唱《北撤进行曲》时,有的战士低头不语,有的战士眼神发呆,歌声不像往常那样嘹亮、有劲了。“为了广东的和平呀,我们要离别战斗的家乡。/我们要走上新的征程,飘洋过海到遥远的北方。/当无数群众送别我们,好似母亲掉下眼泪;/当多年的战友送别我们,好似兄弟说不出话来。/让我们继续战斗吧,让我们牢牢地各守岗位。/不管反动派疯狂挣扎,我们要战斗到胜利的明天!”这首歌节奏缓慢,曲调低沉,唱起来惹人顿生惜别的悲怆。

    实际上,这几天惜别之剧,一幕一幕地在连队驻地演出:

    一位母亲带着衣裳、鸡鸭来了,好拉着儿子粗糙的手,抚摸着儿子黝黑消瘦的脸庞,含着泪水说:“孩子,听说北方天又冷,又没米饭吃,不走不行吗?”战士说:“指导员说了,是毛主席要我们北上的,我哪能不去声”母亲一声长叹。 

    是战士开了口:“我们过几年就会打回广东来的,你等着我。”妻子点点头,不断抽泣。

    一位父亲和姐姐来了,可是他们见不到亲人了,他的儿子、她的弟弟,我们的战友,已长眠在东江边的崇山峻岭之上。

    最让我动感情的还是女炊事员阿娣复员离别连长的一幕。一天傍晚,连队吃完晚饭了,女炊事员洗净盆盆碟碟,收拾好放置油盐柴米的萝筐,送还了从老乡借来的水桶、铁锅,再擦干净脸上的污渍,换上一身黑布衫,背起一个小包袱,走进连部住的一间民房,来向连长、指导员告别。她只说了声:“连长、指导员,我要走了。”便哽咽起来,泪水涟涟。一会,她回头看到一旁的我,眼泪巴巴地叫了声“文化教员……”就踉踉跄跄跨出门槛,消失在夜幕之中。我知道,这位女炊事员没有家,没有爹娘,她小时候就给一家农户当了童养媳,受尽人间苦难。她是坚决同自已的命运抗争,偷跑出来参加游击队的。一年多来,她总是肩挑装着油盐盆碟的担子,跟着连队爬山越岭  ,日夜为连队烧水做饭,从没有听到她说声苦累。她是把连队当作自已的家,把战士们看作自已的亲人哪!今晚,她就要离开连队了,明日,等待着她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我真不敢想下去。

    这几天,当月色朦胧时分,人们总会看到,在村边的晒谷坪,有几位客家妹子围坐一起,唱起山歌:“大鹏湾前唱山歌,山歌唱出泪成河,/甜水流入苦海去,情哥北上杀妖魔。/杀尽妖魔你要转,南方有哥好家园。/万望涯(我)哥多保重,来日重逢在海边。”

歌声如泣如诉,听了叫人心头打颤。

    一首首北撤之歌,一首首客家山歌,抒发了北撤战士和乡亲们的共同心声。这是惜别之歌,是壮行之歌,是祈盼之歌……。

悲壮的一刻  

    1946年6月29日下午,在大鹏湾洁白如雪的沙滩上,东江纵队北撤登船的时刻到了。

    就在这一刻,我看到在沙滩上顶着烈日暴晒等候了大半天的乡亲们,两眼饱含热泪,一次又一次紧握战士的手,一次又一次叮嘱战士一路珍重,一声又一声呼唤战士“早日打回来”!那依依惜别的情景,真叫天地为之动容。八年哪,乡亲们与东纵同呼吸、共命运,鱼水不能分,是乡亲们,以“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前线”的胸怀,一个个把自已的子女送到抗日队伍,东纵成了名符其实的广东人民子弟兵。是乡亲们,宁愿自已忍饥挨饿,把被日寇、伪军、顽军烧杀抢掠后仅存的稻米、红薯、芋头,冒险送给部队充饥,是乡亲们,不惜付出自已的生命财产,千方百计掩护部队伤病员,保护做民运工作的同志,那怕敌人的刺刀对准胸膛,也响亮地回答“不知道!”是乡亲们,日夜给部队送情报,当向导、抬担架、买药品……,为部队解决一个又一个困难。部队官兵都深深懂得,群众是部队的靠山,群众是部队的铁壁铜墙,离开人民群众,我们部队一天也活不下去。乡亲们哪!东纵战士就要离别你们了,我们垂泪向你们鞠躬致敬!

    就在这一刻,北撤战士无法抑止心头的悲痛,告别长眠在地下的战友,处处青山埋忠骨。八年了,在东江、北江两岸,在大鹏湾、大亚湾之滨,在粤北的山山岭  岭,在港九的城区,有多少东纵战士,在抱起炸药包冲向敌碉堡时倒下,在抢占山头与敌人拚刺刀时倒下,在坚守阵地与敌人肉搏拚手榴弹时倒下,在敌人监狱里坚贞不屈作殊死斗争时倒下,在刑场上高呼“打倒日寇”“打倒卖国贼”的口号声中倒下。还有多少战士,因负伤患病在深山老林里隐蔽时无医无药而死,因革命工作劳累心力交瘁而死;有多少叫李仔、王仔、张仔的战士,为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没有留下名字,成了至今仍叫人痛惜不已的“无名烈士”。……死去的战友啊!你们已看不到今天东纵北撤这一历史时刻了,但是我们活着的人要说:东纵的红旗上染着你们的鲜血,东纵的胜利是你们用生命换来,东纵的史册将永远记载着你们的功绩。在将要离别你们的一刻,我们对着大鹏湾的天、大鹏湾的海发誓:我们永远记住你们!永远怀念你们!谁要是忘记了革命烈士,那就意味着背叛!  

…… 

    1946年6月29日黄昏,残阳如血,2500多名东纵北撤战士,刚刚掩埋好同伴的尸体,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就告别生我养我的故土,告别同舟共济的乡亲,告别生死与共的战友,慷慨悲歌踏上北撤的途程。这是多么悲壮的一刻啊!

船上,战友相濡以沫

    大鹏湾天空红云一片,大鹏湾边浪花飞溅。我们连队80多号人,个个脱掉上衣长裤,涉过齐胸的海水,登上北撤第一船。这是艘美国的登陆舰,巨大的船舱据说可装载几十辆坦克和汽车。如今,上午千名北撤战士挤满了船舱的各个角落。舱内通风不良,空气闷热,还弥漫着一股叫人掩鼻的海腥味。我们连人人在铁板上铺开一方草席,或坐或卧。登船之前,我们已经被6月的骄阳晒得皮肤发烫,上船时又经海水浸泡,眼下只觉浑身粘糊糊,口干舌燥,头晕脑胀,难受极了。然而我们是战斗连队,严格的纪律约束着每个人不得随便走上甲板。我心想,刚上船就给了这么一个“下马威”,往后在茫茫大海中将会遇到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果然,第二天舰船通过台湾海峡,老天爷真的发怒了,狂风、暴雨、恶浪、大涌,一阵接一阵冲击过来,偌大的船体此时好似一叶轻舟,任凭怒吼着的风浪摆布。在剧烈的颠簸中,每个人象是躺在海面上,一会被浪峰轻轻托起,一会又重重地跌落浪谷。折腾几下,我和战士们便觉天旋地转,随即大口大口地呕吐,吐尽胃里残存的食物,再吐出又酸又苦的胃液。大家在痛苦中挣扎,在干渴中呻吟。此刻,能喝上几口清水,就如同尝到救命的甘泉。然而可恶的美国兵借口船上人多,淡水不够供应,硬是实行制水,每人只人分到一口盅水,入夜,战士口盅里的水快喝干了,肠胃里可供呕吐的东西也没有了,怎么办呢?就在这困难时刻,人们看到了一幅生动的景象:好几个战士爬起身来,拿着口盅,你给我倒上一口水,我给他倒上两口水,谁都不开口说话,只相视着微微苦笑。

    约莫到了子夜,我口盅里连一滴水也不剩了。我在迷迷糊糊中喃喃自语:“水,要喝水!”忽然,束手电筒的亮光照射到我的脸上,传来一个女同志的声音:“文化教员,坐起来喝口水。”接着,一个小口盅碰到我的咀唇。我立刻清醒了,原来是连队女卫生员把急救用的水送给我。我怎么承受得了呢?可是女卫生员用不容拒绝的目光对着我:“喝一口吧,会好些的。”我顿时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我已经记不起女卫生员的名字了,那时连队只她一个卫生员,战士们总喊她:“卫生员!卫生员”从来不问也不叫她的名字。女卫生员有一副端庄清秀的容貌,可她的行动却是那样地勇敢刚毅,连队打仗,她曾奋不顾身地抢救伤员,当把战友背到安全地段时,才发现自已身上的药箱被子弹穿透了。连队夜行军,她曾用一根绳子拖着三两个患夜盲症的战士穿山钻林涉涧,战士跌了跤,她也跟着摔倒。连队宿营了,她总是顾不上喘一口气,到各班去查询有无病号,给战士挑脚泡,洗烂脚,包伤口;随后又上山采摘车前草、前冠草煮水当凉茶,监督战每人喝光一口盅。一次我患的“隔日疟”发作了,先发冷后发烧,烧得我昏昏迷迷。这时,卫生员端来一口盅盐水红薯汤  ,轻声说:“文化教员,喝点红薯汤,去热。”过会她又采来艾蒿之类的青草,熬了一大桶浓香刺鼻的草药水让我洗澡,说是可以发汗退烧。入夜行军了,我浑身无力,步履蹒跚,卫生员找来一根竹棍,叫我抓住一头,跟着她艰难地跋涉……。这回在北撤的船舱里,她又象大姐姐一样关心照顾我这个小弟弟。

    面对战士们这般相濡以沫的情景,我感悟到了,这就是人民军队特有的阶级友爱,是人们同生死共患难凝结成的同志之情、战友之爱。正是这种最可宝贵的友爱,时刻温暖着战士的心,把千百颗心拴在一起,形成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去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去战胜凶恶的敌人。

走上新的征程

    北撤船队经过五日六夜的航行,7月5日晨驶抵目的地__烟台港。

    我和战友们兴奋地走上甲板。眼前,晨义映红空际,港湾波光粼粼,汽艇来往穿梭,海鸥绕船飞翔;不远处,楼宇清晰可见,码头、岸边人群、红旗如潮,锣鼓声、军乐声、鞭炮声随风飘来。此情此景,使我们完全忘却数日来在船舱所受的折磨,人人内心激荡着一股暖流。几个同志情不自禁地拍拍手掌,雀跃呼叫:烟台到了!我们北撤胜利了!

    十点钟光景,我们连队上了码头,立刻整理队伍,检查武器和着装,等待进入市区,战士们依然是头戴五角帽,身着短衫裤,脚蹬“千里马”右肩托枪支,左肩披弹袋,腰系手榴弹,背上还有口盅、干粮袋、小包袱、竹笠帽;被南方烈日晒红了的脸颊,现在更显得消瘦、黝黑,只有眼睛和嘴角闪动着惊奇、兴奋的神采。我们这副在艰苦环境中锻造出来的典型的南方游击队员的形象,引来了许多小伙子和小姑娘奇异、同情的目光,也惹出了许多老大爷、老大娘怜悯、爱惜的眼泪。他们拉起我们的手讲的头一句话就是:你们太艰苦了!你们受苦了!

    当我们列队走上海滨大道,一幅幅激动人心的画面就呈现在眼前:夹道欢迎的人龙望不到头;群众手里挥舞着五光十色的小旗,叫人眼花缭乱,写着醒目大字“欢迎劳苦功高的东江纵队”的横幅标语,同迎风猎猎的红旗、彩旗交相辉映;八路军军乐队奏响欢快的乐章,学生模样的队伍唱起“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的歌曲;年轻人使劲击鼓敲锣喊口号,穿花衣裳的姑娘妇跳起射歌舞……。眼前这一切,对于刚刚走出山沟丛林的游击战士来说,犹如来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

    连队在欢迎人群的夹道中越往前走,我们的战士玉越发难以控制自已的感情。我看到,两个老大爷走出人群,一边一个拉着“小鬼班”战士的手。这个往战士口袋塞花生,那个往战士干粮袋塞鸡蛋。这个问战士:“孩子,你多大啦?”那个对战士说:“孩子,你到家啦,不再受苦啦!”大爷的泪水潺潺流下来。

    再往前走,我看到了,有个老大娘拽住连队女卫生员不让走,大娘一会摸摸卫生员的短头发、黑脸颊,一会看看卫生员的黑衣裳、“千里马”,然后端起一碗鸡蛋糖水,倒入卫生员的口盅,喃喃地说:“闺女,好闺女,辛苦了,喝吧!”不等卫生员说句感激的话,大娘就拖着卫生员呜呜地哭了。

    一路向前走,我和战士们记不清同多少热情万分的群众握过手,讲过话,道声“谢谢”!记不清有多少大娘大嫂给我们送糖水、送毛巾、擦擦汗,记不清我们的口袋、干粮袋装上多少花生、糖块、鸡蛋、红果子。我们一路走一路抹眼泪,此时的心情真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我们只是深切地感受到:昨天虽然告别了广东亲人,今天却来到了山东亲人身边;昨天虽然离开了广东故乡,今天却来到了山东这个第二故乡。这是党给予东纵北撤战士的安慰,这是党给予东纵北撤战士的荣光!

从这一天开始,在党的光辉照耀下,东纵北撤战士阔步走上新的征程。

 

原载《东江纵队北撤斗争纪实》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广州地区老游击战士联谊会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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